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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沫的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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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12-26
跟同学小聚的时候,某个人讲了一个故事,勾起了那段懵懂青葱岁月的回忆。我按照她讲故事线索给润色了一下。。。
             ——致我们懵懂青涩的那段岁月

列车漫无目的地在隧道里游荡,周遭太噪。十二撑开浮肿的眼,面前是一汪如水般斑斓的橘黄色浮纹。长长的隧道看不到尽头,无尽的黑暗一点点吮着嵌在两旁的一盏盏暖色桔灯。十二分不清哪盏是夏沫的,印象中那点残存的记忆碎片,怕也无力拼凑全缺欠下的十年。
十二注意到自己挎着一个古旧的pu皮公文包,年轮凹陷在一道道繁芜的褶皱里,老练地篆刻出顿挫清晰的脉络。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缺着角的老相片,十二想了想,大抵是老家大院中秋时拍下的纪念留影。小小的十二蹲坐在第一排,呆滞的脸上看不见两弯浅浅的眉毛。
“可是少了一家啊,夏沫家呢?”谢顶的刘阿伯叨絮着。
十二瞥见了夏沫,扎着卷卷的马尾辫,怯怯地跟在薛姨后面,手里毫不厌倦地把弄着开在老街青砖里的白色蒲公。
“夏沫,这里!”十二不安分地从原地蹦起,小手像打着拨浪鼓唤着夏沫。
薛姨在前面牵着夏沫,辇着她不紧不慢的步子,款款走到大院红椿木门前头,补上了队伍最后一排的缺口。她将头发绾成元宝髻,精心装扮的粉黛却化不开经世遗留下的风霜。



十二从来没有见过夏沫的爸爸,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薛姨要与自己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。 儿时的夏沫并不喜欢笑,所以鲜有人知道在她白净的脸上还开着一对浅浅的梨窝,十二算是其中一个。
“阿婆讲了,每个长着梨涡的女孩都是误入凡间的天使,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幸运的。”十一岁的夏沫说的时候眼里充满了虔诚。
大院里与夏沫同龄的孩子也不算少,但夏沫只喜欢和十二混在一起。用她的话讲,因为十二和她是一家人。孩子大多是这样,天真地以为住在一起便成一家,转身也不会是天涯。夏沫不喜欢玩男生的游戏,所以只得悻悻地闲坐在槭树下的大理石上。十二偶尔瞥她一眼,却看见她正紧皱着眉目,望着天空发呆。盛夏的风拂过她长长的马尾辨,或许也把她不能言的思念吹得颀长遥
寄于另一方的原野。
后来有天放学,十二和同学尹正一起回去。尹正很小心地问:“你知道为什么夏沫住在你家吗?”十二摇摇头。“我听别人讲,夏沫的爸爸是你妈妈的亲弟弟,也就是你亲舅舅。”
“你胡说!我从来没听说我还有个舅舅。”十二一把推开了他。

之后没多久,夏沫便随薛姨一同从桐梓搬走了。毕竟没人喜欢寄人篱下的苟且,更何况夏沫的心里还装着一片更大的草原,以致于夏沫踏上开往远方的大巴时,十二很明确地分辨出她的欣喜是远远大于离别的悲伤的。夏沫隔着一道厚厚的车窗,向十二挤出了那对浅浅的梨涡,他看到她的眉目也不再那么紧锁,而是舒展地泛起一层斑驳的水意。十二向她挥起僵硬的手,心里痒痒的,但没有哭。
上车前,夏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锡纸包住的费列罗,“你可不许哭哦,我会给你写信的。”夏沫伸出手递给了十二。
十二木然地看着她,看着深灰色大巴车缓缓地驶离了他的视线。曾以为哪怕天涯路踏遍再见只不过是时间问题,偏偏这柒指流年太短暂,怕是等不到那天。



十二再没有收到夏沫的信,可能是在一程又一程的山水里遗落,也可能是邮递员不堪巷弄的繁芜,错给了在树荫下乘凉的不识字的老大爷,起码十二是这样想的。时间渐渐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,十二和夏沫渐渐断了联络,他们被拉长成了两个季节,一个像夏天一个像冬天。
列车到了站,抵达了一座十二不熟悉的城。窗外霓虹灯轰轰烈烈地闪耀着,晶蓝色的霓虹灯管勾勒着偌大写字楼的磅礴,店铺的招牌上炫丽地变幻着婀娜,路旁的老树上凹凸着一捆捆突兀的苍绿色。
“你到了吗?”十二接过电话,听出是夏沫的声音。
十二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的蓝色路标,确定了是夏沫所在的城市。“嗯,我刚到。”
“那你到党校街的唐人中心吧,我在这等着你。”夏沫匆忙挂了电话。
十二搭了辆红色棚盖车,到了和夏沫约定好的唐人中心。刚拿过司机师傅找回的零钱,十二注意到一个女孩,正赶着小碎步朝他跑来。视野里女孩的样子渐渐清晰,头发略微泛黄但仍扎着长长的马尾辫,抿起嘴时露出的那两朵浅浅的梨涡。“十二。”她叫他。
十二一愣,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夏沫眼神变得清澈,长长的睫毛下闪烁着深褐色的瞳孔,欣喜地朝着十二不停打量。
“你真的是十二?十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长得这么白啊,晒不黑嘛你。”夏沫显然有点激动。“我送你的巧克力,快吃吧,一会儿就该化了。”十二伸出手接过,习惯性地朝包装上瞄了一眼,是费列罗的牌子。
夏沫挑了一家叫做时光深处的泰式咖啡馆,浅蓝色的漆很均匀的渐染在撰刻着花纹的天花板上,奶白色风扇噗噗地打转,侧墙上放着几本看上去很古旧的线装书和金箔玫瑰,柜台的音响里单曲循环着《富士山下》的钢琴曲。靠窗的玻璃桌上很文艺地放上了一簇还没被风吹散的白色蒲公,十二正看着它发呆。



“你过得还好吗?”夏沫学会主动搭话。
“还凑合吧,整天被时间赶着过日子。”十二很快敷衍过去。
“你找到我爸爸了吗?”夏沫紧缩着眉头,右手不由地捏紧了杯柄。
十二想起夏沫离开后没过多久,头发花白的阿婆也走了。阿婆走的前几天,把十二叫到了她阴潮的屋里。阿婆告诉了十二,夏沫是十二舅家的妹妹,十二是有舅舅的,夏沫失踪的爸爸便是。舅舅嗜赌成瘾,是新婚后的第三天,舅舅带着借来的钱去了趟外地,便再也没有回来。
十二顿了顿,眼神从蒲公英上抽离。“还没呢。”十二还想说些什么,可又能说写什么呢,只得作罢。
夏沫垂下头,微卷的空气刘海在她的额头上波动。
广场上正放着露天电影,晚夏的风算不上太热。十二背后一凉,随即又暖了起来。
白色幕布上放映的是01年的《蓝宇》。夏沫记得《蓝宇》刚上映时,十二便伙同邻家的尹正,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了这部碟片。夏沫又找到了话匣子:“你说现实中的蓝宇去哪了?”
“死了吧。”这句话没经过十二的大脑皮层,赤裸裸地给说了出去。
夏沫一愣,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两人面面相嘘,十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,天上没有月亮,这倒和他的家乡有点像,多雨的桐梓,最稀缺的是月光。
“你还记得吗?十岁时我们一起骑着自行车到城北的蒲公花田,到了黄昏我们回家时,你还不停地讲鬼故事吓我。”夏沫捋了捋头发,唇间开出两朵浅浅的梨涡。
“哦,你说什么,我没听清楚。”十二瞅了瞅夏沫,又转过头把自己置身于电影里。
“你还记得吗?十岁时我们一起骑着自行车到城北的蒲公花田,到了黄昏我们回家时,你还不停地讲鬼故事吓我。”夏沫像练了好久,一字不落地又给说了一遍。
“啊?我大概是忘了吧。”十二不再是夏沫熟悉的模样,字语中透出一种疏离。
“记得年轻时的海誓山盟,认为能打败一切,可惜最后都败给了时间。”民谣老猫在后海娓娓唱着。



夏沫鼻子霎地一酸,立马深吸了一口气,“那你还记得尹正吗,就是玩游戏时经常被你欺负的那个。”
十二摇摇头,“好多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,我们不可能在回忆里长大,不是吗?”十二说话时像个老干部,眉宇间散着一股凌然的寒气。夏沫皱紧了眉头,呼吸开始随心跳渐渐加快,
画着kitty猫的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。
“那你还记得……”夏沫正支吾着,十二不等夏沫说完,便很极速地摇了摇头,把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,示意着安静。
夏沫沉沉一怔。
他看见她狂抓了抓头发,无力地垂下头,眼角挤出一滴泪来。泪缓慢地落在地面上,重重地砸进了铺在广场上的花岗岩里。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,裂缝疯狂地向四下绷开,浑浊的水像火山爆发那样一并迸出,和着尘埃和夏沫的不甘,掀起一阵阵浩荡的波澜。浪头越卷越大,向四面汹涌地晕开,涌过攒动的人群,覆过高耸的楼台。十二和夏默沉入一片汪洋,暗涌便像童年时载着夏沫的那辆大巴车,冷冷地拉远了两人的距离。十二看着夏沫,像从前那样,化作一团易逝的光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。
夏沫想不到,她精心缔造了十年的梦,却抵不住他的三言两语,提早坍塌。
“你知道吗,若死去的人还存有一点念想,上主便会赐她一盏桔灯,将她的希翼编织成一个梦,封在桔灯里,搁在放不下的人必经的隧道两旁。当他经过选定的隧道时,列车便会载着选定好的人,抵达缔造好的梦。”十二想起夏沫刚刚喝咖啡时,说过的误以为是玩笑的话。
十二晃地睁开眼,列车仍在昏沉的隧道里独自流浪。十二看见,在桔灯橙黄色的浮纹里,还隐约浮现着一个扎着马尾辫、留着空气刘海的女生,正朝着十二卑微地挥手。他看见她微笑时露出的两个浅浅的酒窝,还有摇曳在身后一柄柄被风吹散的汢白色蒲公。
十二突然记起一件事情,十年前夏沫走的第二天,省电视台曾报导过,有辆深灰色大巴车,途经架在河上的高速公路时发生意外,整辆车沉入了水底,无一人生还。
“哦。”
十二摸了摸皱瘪的肚子,想起刚才只顾着看电影,还没来得及吃的那盒费列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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